昌都地区论坛

注册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

长歌当哭十八军老兵焦东海走了他曾是军中 [复制链接]

1#
北京白癜风专治医院 http://www.bcpianos.com/m/

长歌当为秀才哭

——深情怀念18军战地记者焦东海

吴微

忽闻军中秀才焦东海伯伯去世,我真不敢相信,想想今年4月我才去看过他,除了脚上的静脉曲张引起他的不适外,他的精神尚好。孰料命运弄人,才过去两个月,竟和我阴阳相隔,失去了忘年之交,悲痛直扎我心窝。

我和焦伯伯相识始于冀文正伯伯,那时我还在省文联在岗,办公室有电脑一类的工具,为他刻录碟子、扫描一些历史图片等,因此名声在外,正好焦伯伯想将以前几个盘里的内容放在一张碟子上保存,而我谙熟此活如期完成,冀伯伯作两边使者,把我刻好的《昌都战役》以及数据盘让焦伯伯看,很满意,从此,我们在电话两头算是相识了,他不时打电话来问候我,爽朗的笑声,幽默的语言,虽然未见其真人,却已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真正见到焦伯伯的是在年的初冬,因为我母亲写小说需要一些老西藏的资料,我来找焦伯伯借一本参考书,在他居住的那个迷宫式的街区转悠了数次后,终于找到了他。他腿脚不太方便,拄着一根手杖站在门口,一见我气喘吁吁上得楼来,就笑呵呵地叫我,我心里有一丝惊奇,他从未见过我,咋知道来者就是我呢?仿佛是到了自己的家,我丝毫无拘束感,坐下来后我细细打量他,中等个子,穿着朴素,神色平和,长寿眉像搧动翅膀的蝴蝶,在眼角上方跃跃欲飞,衬得他慈祥团团的脸荧光隐隐;充满睿智的头上伏着一圈白发,如同盛期的梨花,渐行渐开至两额,露出了稀疏发亮的空地儿,有一种书画飞白的气机,空灵又蓄满神韵;他的眼似弯弯的小船滑行在和蔼波平的水面,其实那篷帆里藏有几十年惊涛骇浪的见闻和他一生经历的酸甜苦辣。整洁的房间不太大,处处有他生活的气息,有他的笑声,故而显得温馨。

我俩一见如故,对西藏、对时政、对环境、对文学、对故人旧事,他侃侃而谈,每件事必须说完结果前,固执地不让你打断他的话头。我想这和他当记者的生涯不无关系。

焦伯伯生于年,年参军,亲历过湘南、昌都、拉萨和山南等诸多战役。历任18军第52师教导队、筹粮分队队长;18军进军西藏前线军事记者,西藏军区政治部报社编辑等职,文革后转业。年受聘于西藏自治区党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从事西藏党史研究工作,主编党史刊物达十年之久,是记录18军进藏历史的资深活仓库。

我父母也是18军军人,对他们这一辈人生活不易,为解放西藏披肝沥胆、忍饥挨饿、英勇无畏的革命精神,我打心眼充满了景仰和热爱。我父亲英年早逝,看见焦伯伯就像我的父辈那样可亲可敬可信,有种无比依恋的感情,这是藏二代独特的感受和情结,深刻而不可复制,自然而亲密无间。随后他赠我《彩霞东来》一书,提笔写字后,用一张干净的纸放在字上面,问他为什么这样仔细,他说过去首长们要求必须这样做。

兴许是焦伯伯长期静养,想说的太多,我们两代人毫无芥蒂的交谈,开心在他脸上漾起两片红晕;他对朋友真诚友善,毫不矫情伪饰,使来者能松弛自己的紧张。得知他近日身体抱恙,拿上书后我匆匆告辞。

数月里,焦伯伯不时打电话问候我,那口地道的河南乡音软糯温和,听着就舒畅。

“喂,小吴吗?今天我看四川《晚霞报》你写的散文《好吃不过锅巴饭》,你给锅巴取了些好听的名称很有意思……”

“喂,是小吴吗?报上刊登了你的散文《水韵》,我看了觉得写得很美,感觉你现在进步好多……”

“喂,喂,我说小吴啊,我刚才看了《晚霞报》登你的作品《钓螃蟹》写得有趣味呀,在四川我只看见钓鱼,没有听说过钓螃蟹的……”

“喂,喂,我说小吴啊,你妈妈还好吗?我没有啥事儿,就是想同你说说话,我太寂寞了……”

“小吴呀,我新写了几首诗,哪天你来给我提意见……”

这类的电话一月至少两次,对于腿脚行走不便,视力严重下降而又闲不住的老人来说,不能出门访亲问友,不能放纵旅行天地,孤守一隅,面对四壁,只能用回忆丈量英勇的过去,依靠和外界的联络夯实骄傲的心,排解心中的苦涩,实在是一种折磨。寂寞一如暴冷暴热的飓风,又像慢性毒药,天天刻蚀岁月的轮廓,削减人们丰满的精神世界。要说有一种思念有一种支撑的话,那就是朋友了。所以焦伯伯几乎天天费力地在手机上寻人,找人聊天,而他身边的朋友都忙着自己的家事国事,极少有时间坐下来陪他。接他的电话我心里很酸楚的,总是延长电话时间,希望每一次通话后他有个好心情。

年春阳明媚,我约上文友老曹,一同去看他。焦伯伯也是四川省散文学会的会员,与老曹也熟识。尽管上次已知道他的住处,但仍然在那片街区迷宫中绕了一阵才找到他的家。再见88岁的焦伯伯精神矍铄,亲热如父,他拉着我开心地说:“你就是我的小女儿啊!”我提出和他合影,他腿脚不便,坐在沙发上很耐心地等我们拍照,并配合我们做足了脸上的表情。

忙碌过后一阵寒暄,大家说起中东战争,焦伯伯说:“中东问题应该参照一国两制来解决。其实西藏是最早实行一国两制的地方。农奴制下的旧西藏实行的是政教合一,有属于自己的宗教、货币和语言文化,还有地方武装。十八军进藏后,遵循他们的制度,互不干涉;港澳属于资本主义制度,在经济发展上优于旧西藏,实行一国两制,很灵活的解决了政治制度上的问题。现在的中东也和旧西藏相似,我们的一国两制就可作他们的样板……”

听他越说越远越多了,思绪就像江水滔滔不绝,我笑着赞许他:“焦伯伯,你思维还是这样敏锐,眼光还是这样远大,视点也这么独到,不愧是名记呀,我咋个就想不到这些呢?这些想法你可以写出来,或者刊登在什么报刊上嘛。”他羞赧又谦和地像个孩子笑了,用手摩挲脸庞,“登报可能不行,这个问题比较复杂,基本无人提。”说罢,一脸忧国忧民的样子,让我们忍俊不禁。

话题又转到了当年他从军进军西藏岁月,触动了他的记忆,就我所知,昌都战役时,他在团当《建军》报的战地记者,年月10月6日过了金沙江,因为吃了不熟的代饭粉,一路拉肚子掉了队,在狂风呼啸的雪山上差点冻死;他跟随部队住在日通,后勤补给没有跟上,所带的代饭粉日益减少,冬天又挖不到野菜,只好在老百姓的庄稼地去拔圆根、捡来老百姓杀牛后不要的肠肚充饥。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他白天行军或打马草、收容伤病员,晚上写日记报道,收听抄收中央人民广播编电台22时播发的新闻;或刻印蜡纸编辑稿件、油印报纸,工作到深夜饥饿难挨,有人饿昏在收音机旁,后经特批每人才补发半把代饭粉,实在饿得不行,用开水冲泡喝下去继续工作,第二天将散发出油墨香的报纸送到了各连队,官兵们惊讶地说:“哎呀,在雪山上你们还能出报纸,真是不简单啊!”听着这样的夸赞,第一次在雪山上办报的焦伯伯开心又自豪地笑了。

年他参与修建康藏公路西路指挥部工程,担任团《战利》报的总编,7个多月里,由他经手的新闻报道、评论等共篇,新闻简报短讯等19篇;经验技术交流及工作研究21篇,表彰筑路官兵、藏族民工积极分子的《红旗表扬》发文17篇。通过这个特殊的媒体平台,从新闻报道的角度,全面宣传并见证了修建西线康藏公路的历史进程和风云变革,记载了当时“两路”精神中诸多重大节点与事件,在当时的筑路官兵、民工中,影响深远。

年10月,西藏军区机关党委《高原战士报》正式创刊,(报名那几个字最早由谭冠三将军提写,后来换成林彪的字),焦伯伯是创办人之一。为了反映部队生活,他打起背包冒着危险下到团和团在拉萨平息叛乱前后以及到泽当进行过采访,与战士们同甘共苦,及时将最新的战事、最生动的报道发出,为广大指战员和人民群众奉献了不少脍炙人口的好新闻,鼓舞了部队官兵士气,起到了积极的宣传作用,受到了官兵的好评。

“年平叛以后,军区为了加强宣传力度,中央从三野调来了鲁华,这人曾是刘伯承在南京办的军事学院里当哲学系的主任,他对《高原战士报》工作抓得很紧,对我帮助很大,西藏工委、军区和地方干部,都喜欢听他讲哲学、讲矛盾论、讲实践论,那可是开了眼界。鲁华很能干,办报和搞理论很有一套,他要求我们写讲话材料三八作风三句话(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写三篇材料;八个字(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写四篇讲话材料。我写出了报道让他看,他说叫战士们提意见,修改后再发出来。在他的管理下报纸质量上去了,我们《高原战士报》受到军委、军事博物馆表扬,他们说西藏军区这报办得好,每一期要给他们30份用来展览。中印之战前,有一次张国华去山南了解情况,回来对我讲‘你们这个报纸办得好,下面反映报纸有进步’。中印开战后,我们报道的英雄模范事迹编辑成《扬威集》送到总政批准后,张国华首长要我们发出来,受到战士们的追捧和传阅。”这都是办报的成就啊,他讲述时,那神情那眼光早已回到了峥嵘岁月,开心的笑容像高原的太阳,那样灿烂那样动人。

年《高原战士报》终刊,焦伯伯含泪离开了报社。报上曾发表过他一些有关政治学习的文章,到处都找不到。我问他:“难道报纸无人收藏吗?”他说:“以前没有收藏意识,要找时再没有了。我托人上《解放军报》去找过,只找到一份。好多资料遗失,可惜了!”多年来他最怀念的还是办报指导他的鲁华,“他去世时,有好些人写文纪念他,我就写了好长一封信寄给他的爱人,他爱人看了哭了一阵子回信说‘老焦啊,你写的都是实话啊!’这两人都已离世了……”说着说着他热泪盈眶,声音哽咽脸色黯然,长叹着沉默了。作为一位战地资深记者,还有什么能比离开自己的战场更痛苦、比目睹首长离世更揪心的事呢?如果不通读他的著作,我不会了解我人民解放军进军西藏发生的许多大大小小事件。可见,新闻工作的重要性在于还原不可复制的事件,记录不为人知的历史,恰好从事新闻工作的焦伯伯,以他的经历、独特的见解为我们留下了时光背后的经典。

几年间我时常去看望他,拉着家常说着的过去的往事,他既心酸又开怀。心酸的是他的那些首长和战友们大都作古,他想联系尚存者而不得,郁郁对天叹息道:我的首长们啊,我真的好想你们……话语未尽人已泪流满面,感染得我眼眶濡湿。焦伯伯是性情中人,对首长、战友的那份感情和民族之间的友谊,细腻又深厚,坚贞又牢固;他难忘那段青春浴血、军旅征战的同生共死,栉风沐雨砥砺前行的日子,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体验不到那个时代的风云激荡,但是通过这批老兵的讲述,他们深爱西藏的情结如影随形,虽觉得陌生却很真实,虽然远去却能感触,因为在解放西藏、统一祖国戍边的斗争中,融进了他们的理想、他们的成长、他们的风采,还有复兴国家民族伟大的事业,西藏的天有多高,他们的志向就有多远;历经过趟冰卧雪、饥饿病痛甚至马革裹尸,风雨苦作舟,守望勤助力,最珍惜人与人之间的情谊,这是他纯正三观精神化的具体表现,在他的采访作品里得到了很好的诠释。他笔下人物个性鲜明,形象丰满,不论是将军还是饲养员,他们平凡坚毅,勇敢顽强,百折不挠,身体力行保卫边疆、促进民族团结,听党指挥有担当,演绎了亮剑精神的军魂内涵,有着激励和教化人的正能量;他记录的事件浩大繁多,不论是修路还是平叛,无一不是站在历史的维度,浓墨重彩凸现某个节点的精彩,成了后人查询资料、参研的史实。所以,读他的书,亦敬重他的品德,给人以心灵陶冶;知他的人,更钦慕他的风格,令我得情感共鸣。他的人生有过波澜跌宕,有过艰难时刻,但一直坚守清正廉洁,保持了一个共产党人的真实本色。

年正月初五,仍然是和曹部长同行,早上天气晴朗,我们打的一路畅通到达了焦伯伯家。我急冲冲爬上四楼,人未到声音先到,老人拄着拐杖迎接我们,高兴地让座。我递上我老妈《流浪的热巴》和我的《奔向墨脱的灵魂》新书,他手捧着看了又看,连声说好,却又遗憾地说自己眼睛不好使了,书也出不了啦。我们怕他伤感安慰一阵,就提出要拍照,他很配合地站起来到书桌前坐下,我揿下快门拍了几张他阅读的照片。

拍完照我问焦伯伯认识王其梅将军不?(因为当时我正写一篇回忆在昌都“将军楼”工作的文章,想多了解王其梅将军),他说认识:“王其梅将军在北平搞地下工作的那段历史,成为‘文革’一桩历史疑案被别有用心者翻出,王将军成为61人‘叛徒集团’而被捕入狱,身体和精神受到残酷迫害,后来因病溘然长逝。”听到这里,我想起谭冠三将军响应中央长期建藏号召时的表态:“我们要在西藏安家落户,世代相传,死在西藏,埋在西藏。”当年叱咤风云的王其梅将军,身陷囹圄,生前再也没有返回到他热爱的西藏,我景仰将军的铮铮风骨,也为他遭受的非人折磨非常难过,唏嘘落泪。王将军去世后,和谭冠三将军都将骨灰安葬西藏,实现了扎根西藏、安魂即彼的决心和依恋。

话题慢慢又转到了18军进军西藏的往事上来,焦伯伯立即眉飞色舞地说:“我们党解决了西藏四个问题:一是西藏的政教合一问题;二是西藏宗教内部矛盾问题;三是推翻了封建农奴制度;四是改变了西藏边防有边无卡问题。西藏的统一才得以顺利进行。毛主席那个时候说,我们的重心不在西边是在东边。这些策略非常了不起呀!”打开了话匣子,焦伯伯从50年代说到现代,从交通说到教育,从参军说到垦荒,从报纸说到史志,没有一件不是和西藏相联系的,他的心已和西藏密不可分,像一个陷入热恋的青涩之子,一直痴迷西藏;时间对他的思维不加限制地放纵,他沿着铅华之旅,深深烙下战地硝烟;敞开岁月之境,绵绵倾注民族情怀,在每一处脚步停顿的地方,便有一场革命,当一场有温度有色彩的故事发生后,一个微笑,一句问候沉淀心中,成了承载他整个生命的快乐之源,无情光阴里的牵挂。所以,见到他的首长战友,见到藏二代的我们,他格外珍惜宝贵,一定要给我们分享他的过去和现在。于是,才有了我写的那篇《耄耋之年,他带我走进峥嵘岁月》的纪实,今年三月份我将此文发在“雪域兵吧”微平台,将文章的链接发到他的手机上,他看了给我留言:“文已看过很好。你参看了很多资料,辛苦了。这样的材料不好写,写成这样就不錯了。有感情,有事实,有人物。我多次流泪。谢谢。有些话见面谈。向你全家问好。”

4月份,我去看望他,这个时候因为左腿静脉曲张严重,引起剧痛,医院因为他高龄未敢动手术,只能躺在床上,精力也大不如从前,我俩聊着,他常常会因腿疼痛突然抱怨,甚至哭泣地说,我要死了,这样的折磨真受不了。我看着十分无奈也心痛,脑海中交替叠放他年轻和现在的模样,对于生命的短促,又绝望又气馁,只得说些无用的话安慰他,或者谈一些写作上的事,转移他的注意力。

过了几天我得知他突发心脏病抢救后转移到社区养老院,疫情期不让外人探望,我在

分享 转发
TOP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